趟自己的路:颜为昕的深圳口述
“观念与切片:深圳当代艺术口述”是为庆祝深圳经济特区成立四十周年的“深圳时间──深圳当代艺术文献展”中的一项重要内容,由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出品、《打边炉》提供专业媒体支持的专栏项目,包含纪录短片和口述文本两个部分。我们计划通过这个系列来回顾和梳理深圳当代艺术的源流与进程,以期呈现一个城市艺术发展的观念文本和切片样本。
9月底,我们采访了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馆长,原关山月美术馆副馆长颜为昕,他于1980年代初随父母来到深圳,成为几乎是最早一批来到深圳发展的人,颜为昕也常于不同场合笑言自己亲身参与了深圳所有“逢五逢十”的大庆。1990年代末、新世纪初,深圳大规模修建文化设施之际,颜为昕加入关山月美术馆,直至2019年起担任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馆长。
访谈结束后,我们对访谈内容进行了整理,并按关键词的形式予以编辑,依照惯例,文章在发表前经过了受访人的审校。
颜为昕
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馆长,曾任关山月美术馆副馆长。在深时间:1980年至今。
1、土著
1979年深圳建市,1980年成立了经济特区,也是那年,我跟着父母来到深圳读小学一年级,从深圳还是“荒山野岭”的阶段就跟着这座城市一起成长,算是正儿八经的深圳人了。这么多年下来,我一路看着深圳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尤其是读大学那几年,每年寒暑假回来都要重新找一下路,这座城市的发展速度,真是快得连像我这样的“土著”都不认识了。我父母是第一批来深圳打拼的人,我们常笑说自己亲身参与了深圳所有“逢五逢十”的大庆,还记得我们一帮小朋友拿着花和好多代表团一起,在东门老街那的深圳戏院庆祝特区成立五周年,我和深圳之间的情感连接,绝对不只是“来了就是深圳人”那么简单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2、印迹
梳理这四十年来在深圳发生的艺术事件,我发现深圳的身影在很多全国性、国际性的活动中并未缺席,国家文艺事业每一次发展的节点,都在深圳留下了印迹,这也许是一种机缘巧合,又或者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1980年代,为了能和港澳台地区进行更好地交往,中国画研究院和深圳市政府合资牵头,在现在国贸旁边的位置建了一间深圳画廊,地方不大,也就三层楼的样子,但国贸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在尚未完全开放的八十年代,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而且在国内还没有艺术品销售、艺术博览会概念的时候,深圳的博雅公司代理了大量中国艺术家,还做过艺术博览会,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说不定当年全国最大的艺术品交易市场也就在深圳了。
1985年,几乎是所有在中国现代绘画的历史中举足轻重的艺术家,包括吴冠中、刘海粟,还有蒋兆和这些老先生都参加了深圳展览馆(现深圳美术馆的前身)第一届“深圳美术节”,深圳那么新的城市,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竟然也做出这样规格的展览,还是挺不可思议的。等我真正进入美术馆工作之后才更深地体会到,正是基于深圳市政府对于艺术文化的包容和开放,很多艺术发生和呈现的尝试才得以在深圳实现。
3、前瞻
这座城市四十年的历史中,我在美术馆工作了23年,当你持续专注在同一件事情上,直到能够真正地在城市发展的范畴里去看待自己的工作以后,才感觉慢慢开始理解了这座城市。我一直问自己:美术馆对于城市的作用是什么?城市对于美术馆而言意味着什么?城市里的每一个个体对于美术馆的理解又会是什么?
这些问题环环相扣,追问到最后我发现,其实一座城市特征的精华,都浓缩在了美术馆和博物馆之中。我们去到博物馆追溯城市的历史,而美术馆对于不同文化形式和载体的选择运用,反映了城市中个体对精神文化的追求水平,更是一座城市未来前瞻的体现。一座城市的特点很大程度上已经决定了其城市文化发展的特征,深圳当代艺术发展脉络中的超前性和影响力,都是在城市对文化的包容和对创新的追求中,打下了不可或缺的基础。
3、匹配
其实当一座城市的发展定位具备一定的前瞻性的时候,文化自然会跟城市进行相应的匹配,这在何香凝美术馆、关山月美术馆、OCAT,到后来深圳市规划与自然资源局做的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都得到了验证。既然深圳作为“北上广深”全国四大城市之一,精神需求也得跟上城市的定位,而美术馆的态度是这之中难以替代的坐标。
4、趟自己的路
1997年关山月美术馆建成,那时国内还没有什么能够参考借鉴美术馆工作,早期的工作都是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好在政府比较支持,反而这么野蛮生长、自己去趟一条路成了特别好的方式,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没有枷锁和负重地前行,大胆地去探索下一条路。
到美术馆工作也是机缘巧合,我从汕头大学商业设计系毕业时,适逢美术馆成立,抱着这份工作应该挺好玩的心态就去了,说实在话,我也是在进入关山月美术馆工作之后,才感觉自己对美术馆事业的概念有了认识。开始工作不久,我便用了3年时间,基本走遍了全中国跟体量相近的美术馆,逐个逐个地去了解不同美术馆的工作状态。2000年回到深圳,便参与到了关山月美术馆的学术定位工作之中。当时是由政府牵头,深圳市内各个美术馆先自主报名,上报自己认为擅长的方向,再根据相应的方向和机构,大家在一起进行了一场会议,对深圳市内所有的美术场馆进行的学术定位区分,很认真地去梳理了一次。
梳理完自身的工作方向以后,我们开始思考既然美术馆以关山月命名,那究竟是要做名家纪念馆,还是去做一个国家美术馆?当时我们已经是“名家纪念馆联盟”的发起单位和成员之一了,考虑到既然位处深圳,这座城市能够为我们工作所注入的创造力和能量远不仅仅停留在名家纪念馆这一层面的话,于是我们便进一步提出了要对关山月进行全面的、深入的艺术研究的愿景。在咨询了很多专家、听取了不同声音以后,我们最终确定在关山月研究的基础上,将研究范围扩大至对20世纪中国绘画的研究,从这点上已经给了我们明确的工作定位和方向。
学术定位的第二个方向,也是后来大家最玩味的,就是我们把对中国当代设计的研究,放进了关山月美术馆的工作计划之中。1999年,关山月美术馆承办了“第九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设计艺术展”,这是第一次把设计纳入了“全国美展”的范畴之中,我们由此为起点,形成了中国艺术机构中最早起步的当代设计馆藏。我自己是学设计的,也在想能不能就把设计作为一个突破口,令其成为关山月美术馆重要的学术特色之一。深圳这座城市有一个特点,“新文化”总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而深圳的文化特征之一,正是在于创新。创新的同时该怎么走,怎么能走得更好、走出自己的特点,这是一个美术馆人必须要思考、必须要努力印证的路径,关山月美术馆藉由一场学术定位会议开始的中国当代设计研究,让我对于工作的探索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5、“闷声发大财”
这四十年来,政府资助的艺术品收藏项目,每年的收藏经费,在全中国而言都是不可小觑的数目,回顾这些收藏,大家都会开玩笑说到这是在“闷声发大财”。在1990年代特殊的时代背景下,李可染、傅抱石、刘海粟这些艺术家都在深圳美术馆做过展览,展览结束后作品便直接被收藏了,而且深圳美术馆不光是拥有作品,当时为很多老先生都进行了现场作画示范的拍摄,留存下了大量的影像及图片资料,这些都是不可再复制的重要遗产。为什么关老愿意把自己一生的814件作品全部捐给深圳,捐给关山月美术馆,我想这里面或许还有着一份他对深圳的认同吧。20年以后,关山月美术馆的藏品已经达到了6000多件,涵盖了不同的艺术门类,还建立起了自己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线索。我想,这些藏品,也是深圳得以立足的一个支撑点吧。
6、慢
我一直在国家级美术馆工作,这让我进入了一段可以慢慢看当代艺术的状态之中,对一个艺术机构工作者而言,这是特别幸运的一点。从1997年开始,关山月美术馆坚持每年都做一本年鉴,2008年以后,除了年鉴以外,我们还做了电子版的通讯,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这项工作。别人总说深圳是文化沙漠,关山月美术馆的发展历程其实很好地佐证了深圳文化发展的其中一部分。做这些不为别的,关乎美术馆自身的态度,当我们要去探索未知领域的时候,一定还需要背后能有一个能够慢下来回看的标杆。
7、倒金字塔
我的观念是发展要快,想法可以快一点,只要能实现就大胆去做,往哪走则要慢慢考虑。在展览策划的阶段,可以天马行空地去想无数的idea,越往呈现的阶段走,越是一个放弃的过程,慢慢筛,慢慢淘,像是金字塔倒过来那样,到最后这个尖越尖越好,在展厅能让人感觉到那个刺痛的点,展览就成功了。做“在路上”展览的时候,我提出需要有五年的学术规划作为铺垫,才能开始这一系列的展览工作。策展人选择艺术家的时候,放在第一位的标准就是不能找那些“石头里蹦出来”的艺术家,哪怕是当年最火的艺术家,重要的是那些具备稳定创作状态、能让人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作品的延展性的艺术家。我们的愿景是把它打造为关山月美术馆的展览品牌,让一个展览走远、走稳、走得扎实。
8、第二遍
一个好展览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没那么复杂,最简单的判断标准就是你愿不愿意来看第二次。这话不是我说的,这是当年我还画给吴冠中老先生,我们俩坐在他家里边拿着一个小板凳吃炸酱面的时候,吴老跟我说的:“多好吃的东西,别人说啥都没有用,我就喜欢我们家街口这个炸酱面。山珍海味我也吃遍了,没有让我想吃第二遍的,就我们家街口的那个炸酱面,要不是我现在牙口不好,身体不好了,不能吃太多,以前年轻的时候我每回来都能吃两碗。画也一样,你说我的画有好坏都不重要,你愿意看第二遍,或者用两倍的时间看我这一张画就行了,这对我来讲就是最大的褒奖。”多朴实的道理,好展览,大众、专业愿意反复的来是最重要的。
9、看懂
艺术的概念,艺术的审美,包括我们对于学术研究的方式,需要有一定的深度,但美术馆同时是连接公众的,如果一个美术馆不能在一个点让公众看懂展览,便没有做到美术馆核心价值的教育输出。对艺术家来说也是这样,到美术馆做展览则是一个冷静的过程,美术馆的展览不是给朋友圈看的,是要给更多不认识你,甚至是不懂艺术的人看的。
10、叙述的场所
大家可能觉得美术馆的知识生产就是要研究艺术、产生新的理论体系,我认为不是这样的,美术馆的角色在于思考如何把艺术家提炼出来的艺术符号,转化为一种可以向普通观众讲述的知识。美术馆最本质的核心是一个叙述的场所,每个星期都来美术馆的孩子们,他们最大的收获并不在于知道了某某画家是谁,而是孩子会获得对场域的理解。殿堂为什么神圣,为什么大家去到寺庙里就会自动降低说话音量,这些都是在接收了对空间所传递的氛围之后的行为转化,美术馆应该要这样讲故事。
11、一级菜单
美术馆不要站得太高高在上,企图能给人灌输某种艺术形态的定义,要是孩子真的喜欢画画,他们总是会自己找到美术馆的,甚至孩子的理解比我们所谓的美术馆人还要丰富。展签上提供了基础的信息,离开美术馆,从网络和相关的书籍上都可以很方便地找到想要的信息,如果这仍然不能满足孩子们的求知欲,或许孩子会选择相关的专业,这些都是后续的发展了。美术馆终究是一个服务平台,我们作为美术馆,绝不低估我们的观众,尊重他们的同时,平实点,踏踏实实地把最基础的一级菜单做好就行了。
12、缩影
我自己的经历和现在来美术馆的这些小孩子是一样的,当年我去深圳展览馆、美术馆,看到那些只能在书上甚至是《人民日报》上看到的艺术家的作品时,突然感觉到艺术是近在咫尺的。体感上的拉近会产生一种兴奋感:原来艺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甚至我似乎还有可能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现在“两馆”的团队成员都是90后、00后,一问才知道,他们占绝大多数人家里从事行业与艺术并没有关联,但大家都知道关山月美术馆,小时候也都来过,还记得起那些在关山月美术馆看过的展览,仔细想想,这大概是我工作中最大的辛福感了。而这些进入美术馆工作的孩子们,他们的成长和最终职业方向的选择,不正是深圳这40年艺术文化发展的缩影吗。即便他们最终从事的艺术和艺术毫无关联,但埋下一颗艺术的小种子以后,他们仍然感到艺术离自己的心很近,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事情。
13、守得住寂寞
2003年,深圳开始把设计提升到城市的高度和政府工作的重点,把它当作一个文化特征去梳理。深圳被称作设计之都并不是空穴来风,深圳是中国印刷业最早发展起来的城市,应运而生了平面设计业,设计师尝试的机会多,设计费收得高,好的设计师自然就培养出来了。在一片区域中,有质量的行业,必然会影响到关于这个行业的设计。不只是平面设计,珠三角这片区域发达的工业同样发展出了不同的方向上的优秀设计师,像是工业设计、室内设计、珠宝设计,或者是服装设计等等,他们的设计代表了深圳在美学上的追求,亦是深圳经济发展上的见证。
深圳市开始筹备申请“设计之都”的那年,关山月美术馆做了展览“设计深圳,深圳设计”,开展很多关于深圳“设计之都”的调研,但美术馆的学术力量并不足以支持我们去做这样专项申请工作,最后的工作是由晶报完成的。这件事对我触动特别大,做展览,如果自身的学术力量储备还达不到最低要求的时候,就不要做,不然做起来勉强,还无法输出具备连贯性和完整性的价值观,这是不可取的。美术馆最重要的是树立对待艺术品的态度,这种态度也应该蕴藏着城市文化态度的一部分。
那之后我们就从实用设计开始,通过一个一个的展览梳理设计的门类。例如成立于1995年的深圳市平面设计协会,是国内首个非牟利的平面设计专业组织,在一段时间工作的停滞后,协会也注销了,直到2004年,关山月美术馆着手重新注册了深圳市平面设计协会。后来关山月美术馆作为发起单位之一,还参与了深圳设计之都推广促进会、深圳室内设计协会、深圳插画协会、艺术与设计联盟,众多的各类专业设计协会的建设,以此组织起专业的力量,让深圳成为全国设计领域一股力量源泉。我自己也在调整,去了解中国设计史的发展,后来才发现,相对于深圳发达的设计产业而言,我们在设计理论这一块的梳理非常薄弱,这么些年下来的成果输出不外乎是几本书,其实少了理论这一部分的支撑,美术馆很难形成连续性的展览品牌。
自从2001年把中国当代设计研究作为学术方向以后,我们便开始了对设计作品的收藏。2008年英国V&A美术馆在做中国设计三十周年展,第一个板块“先锋城市”指向的就是深圳,我们也得以提供藏品给它。但你也要知道,这些藏品的收集,包括我们做展览,都不是跟风搞的,做美术馆跟做艺术家挺像的,守得住寂寞,还要思考清楚自己的方式。要是今天平面设计火了跟平面设计玩,明天服装设计火了,跟服装设计玩,这样真的会把美术馆搞垮的。
14、自我否定
作为一个美术馆的管理者,我的职责之一是为员工提供一个允许犯错和调整的空间,毕竟当代艺术的发展,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到了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工作以后,我们每做完一个展览,就会要求所有人对自己的工作进行一次复盘讨论,我认为每位成员不断地反思、意识自身的不足,这才是一个美术馆能够走得更好的方式。优秀的艺术家,即便已经形成了稳定的创作状态,往往还保留着持续自我否定和自我批判的共同特质,要不然就是过眼云烟,很快便被世人所遗忘。无论是成熟的美术馆,还是艺术家的创作,都能让外界看到一个符号或是价值观的输出,这样的成果不是天下掉下来的,需要经过漫长的、痛苦的自我否定,直至再也无法挑剔的时候,便成型了。
15、填空
大概每隔十年,深圳就会出现一批新的文化场馆,其实这些馆建立的名字非常直接地刻画了城市文化需求的发展观。1980年代,文化建设的重点在于深圳博物馆(老馆)、深圳图书馆(老馆)、深圳大剧院、深圳体育中心、深圳大学等场所的落成,当时叫做八大文化设施,尚处于从无到有的阶段,这是一个城市文化的基础所在,是每个城市的文化刚需。
到了新世纪前后,我们陆续有了新一波的文化设施建设——以关山月美术馆、何香凝美术馆、深圳音乐厅、深圳图书馆新馆、深圳博物馆新馆、大运体育中心、深圳湾体育中心等一批设施,以一个更加细分的门类,对文化载体不同的功能进行了进一步的深化。2000年到现在不过二十年时间,我们又要建起十大文化设施,甚至每个区都计划落成自己的美术馆,这个时候你能看到它们的命名方式也趋向多样。像我们叫做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关注点不光是在城市的文化发展之上了,还关注到城市的规划,两个不同的功能在同一个建筑里进行,似乎也是在提出场所功能多元化的同时,让大家能够更加精准地去看待我们城市文化发展的特征。
16、容纳空间
馆的数量越来越多,面积也越来越大。当年深圳美术馆的面积不过4000平米,关山月美术馆时扩大到了16000平米,现在两馆是9万平米,未来即将落成的新“两馆”是18万平米,这些场馆的面积都呈指数爆炸性增长,这时又会回到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要装什么进去?
整个城市的文化水准究竟有没有办法填充这些空间,这是我们还需要再多多揣摩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这么大的空间,也给了我们想象的空间,就像北京天安门才八车道的时候,深南中路就要建八车道那样,尽管当年每个人都说没必要,但你看现在每天深南路上都大堵车,前瞻性的文化发展方式必须要给它足够的容纳空间才行。
17、平台
美术馆是一个平台,在潜移默化的工作中,很多变化是能够着实看见的。当年在深圳戏院做个展览多简单,拿个晾衣叉把画一挂就行了,连专业的灯光都没有。到了关山月美术馆时期,有了专业的灯光、有了画框,但我们的展墙还是反复用反复打钉子的,是后来才更新了做展览的方式。布展的同事一遍一遍地进来布展,对展览专业的理解也是在一步一步地精进,就连挂画线这么一件小事,很多画线都是我们和厂家一块儿研究要怎么改进生产的。
在美术馆选择供应商的同时,其实是一整个行业都在同步发展,布展、美术馆数字化、设计行业,都会同步发展。很多都是些小细节吧,美术馆需要在对细节的打磨和把握中,理解空间,更好地传递空间的氛围,最终在每个角落的功夫中堆砌起自身的影响力。我们总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也笑说自己工作成果之一,是培养了多少布展大户,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只有当越来越多人愿意参与进艺术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所做的价值才能更好地体现出来。